翻遍现代史，能够以小国之力单挑两大超级强人——希特勒和斯大林，还能全身而退的，除了南斯拉夫的铁托之外，找不到第二人。同时，能以一己之力，维系民族关系错综复杂的南斯拉夫三十多年的统一局面，也只有传奇般的铁托能够做到。他这88年的人生，起伏跌宕，纵横捭阖，注定要载入史册。一年5月25日，铁托生于克罗地亚的库姆罗瓦茨，父亲是克罗地亚人，母亲是斯洛文尼亚人。他的故乡当时还是奥匈帝国的一部分，名字也不叫铁托，而是约瑟普·布罗兹。后来有传言说，铁托其实出身豪门，所以才会有出众的贵族气质和语言天赋。其实这纯属附会，由于家境贫寒，他从小没少吃苦，15岁就开始外出谋生，最大的志向就是当一名衣着光鲜的跑堂，这样就可以吃饱穿暖。遗憾的是，他并没有实现这个奢侈的梦想，而是成为萨格勒布的一名钳工，浪迹捷克、奥地利和德国等地，很快熟练掌握了德语，年应征加入了奥匈帝国军队中的克罗地亚第25团。尽管在军中饱受贵族军官歧视，他还是从一个到处流浪的乡巴佬，变成了衣着考究的城里人，热衷于交际舞和击剑，他的精良剑术在全团已找不到对手，于是参加了在布达佩斯举行的全军击剑比赛，获得了亚军，让那些贵族军官们刮目相看，就凭着这个技能当上了士官。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他作为中士指挥一个排参加东线作战，被调往喀尔巴阡山抵挡俄国人的攻势。在同俄军的激战中，他被一名吉尔吉斯骑兵用两米长的长矛刺中了左肋，当即昏死过去。数日之后才苏醒，发现自己已经成了俄国人的俘虏。铁托在战俘营中学了一口流利的俄语，之后干苦役、逃跑、被捕、再逃跑……吃尽了苦头，甚至徒步跋涉半个俄罗斯前往西伯利亚。不久他赶上了“十月革命”，参加“国际赤卫队”，成为一名联共（布）*员。根正苗红的出身，坎坷丰富的经历，使他成为苏俄青睐的培养对象。年，铁托回国。这时，他的祖国早已改朝换代，成为塞尔维亚、克罗地亚和斯洛文尼亚王国（年起称为南斯拉夫）。他加入了南斯拉夫共产*，开始在国内*治斗争中崭露头角。一开始南共进行的是合法的议会斗争，不久就发起工人罢工，走上街头抗争。铁托始终冲锋在前，被捕入狱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曾经三次被警察抓进大牢。有语言天赋的铁托又在狱中学习了世界语和英语，苦读马克思主义著作，后来他回忆这段监狱生活时说：“如同在大学里一样。”年4月，他改名铁托，这个词在克罗地亚语中是指使人“你去干那个”的意思，据铁托后来解释，这个名字是随便起的，并没有什么特殊含义。12月，铁托当选南共中央*治局委员，进入领导核心。年赴苏联，化名“瓦尔特”，在共产国际工作，据说，后来在中国名噪一时的影片“瓦尔特保卫萨拉热窝”，其中的男主角瓦尔特身上就有铁托的影子。二年，铁托悄悄回到南斯拉夫，与此同时，南共的一把手总书记戈尔基奇（俄罗斯人）被召到莫斯科，很快在大肃反中消失。*一日不可无主，铁托众望所归，被任命为总书记，他立即建立了一个拥有1.2万名成员的地下*，迎来了更加艰险的挑战。
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后，南斯拉夫王国*府在轴心国和同盟国之间游离不决，此时发生*变，亲德*府垮台。希特勒彻底被激怒，派出德军伙同意大利大举入侵，贝尔格莱德被炸成一片废墟，南*府抵抗了十天就投降了。整个南斯拉夫，包括克罗地亚、塞尔维亚、斯洛文尼亚、黑山、马其顿等，像一块匹萨似的被希特勒和墨索里尼瓜分了。铁托和南斯拉夫共产*立即打起抗德救国的大旗，进入波斯尼亚和黑山的山林建立起了游击队，成立了无产阶级第一旅，以抗击德意占领军。为了拔掉铁托这枚眼中钉，德军对南共游击队先后发动了七次围攻，没想到游击队竟然越剿越多，从一开始的数千人，到年猛增到15万，成立了南斯拉夫人民解放军，铁托任最高司令部统帅，很快解放了五分之一的国土。然而在德军大举进攻下，解放区出现饥荒和伤寒流行。铁托向苏联求援，但苏军正忙于斯大林格勒苦战无力援助。后来游击队被迫与德军交换战俘，受到莫斯科指责。铁托霸气地回电说：“如果你们不了解我们目前如何艰难，而且又不能帮助我们，至少别妨碍我们。”在著名的年苏捷斯卡突围中，铁托的两万游击队与十三万德意军展开血战，牺牲惨重，铁托作为全军总司令也在激战中受伤，最终游击队胜利突围，很快恢复了元气。年，在希特勒严令下，德军策划“跳马行动”企图生擒铁托。经过周密侦查锁定铁托位置，德军派出一支精锐的特种部队——*卫军第空降营，空降突袭位于达瓦小镇的南斯拉夫游击队最高司令部。每个伞兵都得到了一张铁托的照片，并接到命令:“一切行动以捕获铁托为主，如果无法捉到活的，干掉他！”德军的突袭一开始收到了效果，游击队措不及防，德军很快攻占了达瓦镇——但他们弄错了铁托的准确位置。这位元帅从来不在镇上的司令部过夜，而是住在距离小镇1.6公里的一个山洞里。游击队很快组织起反攻，拼死抵挡德军，掩护铁托安全转移。第空降营损失惨重，德军主力*卫军“欧根亲王”师赶到时，参加战斗的人中，有人阵亡和失踪、48人重伤。他们惟一的收获，就是在镇上找到的，裁缝刚为铁托做的一件崭新的元帅制服。一名德国将军后来回忆：“我听说，希特勒听到这个消息简直气得暴跳如雷。”盖世太保头子希姆莱则对铁托这个难缠的对手给了很高评价，曾说：“可惜铁托是我们的敌人，如果我们德国有一大把铁托，该有多好。”“他有如此大的决心和顽强意志，虽然永远被围困，但从来不屈服。”三多次挫败纳粹德军，铁托的名声在国际上也响亮起来，他主动同西方盟国加强联系，接受了盟军授予的陆军元帅军衔，在南斯拉夫战后安排上，巧妙利用英、苏矛盾，让斯大林和丘吉尔争相拉拢。在德黑兰会议上，英、美、俄三国首脑一致同意：“尽可能以最大限度的规模对南斯拉夫游击队提供物资和装备，并且派遣突击部队给予支持”。年铁托率领南斯拉夫人民解放军开始了最后的决战，与苏军配合解放了首都贝尔格莱德，粉碎了德军塞尔维亚集群，重创了德军“E”集团军群。年解放了南斯拉夫全境。整个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铁托领导下的南共军队以阵亡30.5万人的代价歼灭德意军40多万，为欧洲反法西斯战争的胜利做出了重要贡献。因为付出巨大牺牲，作为战胜国拿到了3.27亿美元的赔偿。有了这些家底，南斯拉夫得以在战后迅速恢复经济。战后的和平年代里，铁托牢牢掌握**军大权，成立了南斯拉夫联邦共和国，从年起担任共和国总统，终身执*了三十多年。他不服气“老大哥”苏联对南斯拉夫指手画脚、横加干涉，毅然与斯大林决裂。斯大林一怒之下，把“铁托集团”开除出共产主义大家庭，而且还扬言：“只要我动动小指头，铁托就完了。”结果，斯大林不只动了小指头，几乎使了吃奶的力气——动用整个共产主义阵营的力量文攻武吓，甚至大兵压境，以铁托为首的南斯拉夫仍然岿然不动。美国为首的西方各国兴高采烈，大举援助困境中的南斯拉夫。铁托则利用西方的援助来搞有自己特色的“自治社会主义”，把提高人民生活质量当作首要目标，发展国内经济，渐渐成为东欧最发达的国家之一。不过铁托并没有倒向欧美怀抱，而是继续高举社会主义旗帜，坚持独立自主，成功融入到国际社会中。年斯大林去世，赫鲁晓夫亲率代表团到贝尔格莱德访问，当面向铁托道歉，给足了面子。在上世纪50年代的“冷战”背景下，铁托联合其他第三世界国家推行“不结盟运动”，拒绝与美苏两大强国结盟，在国际上树立了南斯拉夫超然独立的形象。到今天，“不结盟运动”已有个成员国、包括中国在内的17个观察员国。四巴尔干地区素称“欧洲的火药桶”。为了处理复杂棘手的民族问题，铁托玩了不少手腕。他作为一个克罗地亚人，对南斯拉夫的主体民族塞尔维亚族采取了打压*策；承认“讲塞尔维亚语的穆斯林”为另一民族，也就是波斯尼亚人，并建立了波黑共和国；同样确认了讲塞尔维亚语的马其顿民族，建立了马其顿共和国。这样，就使联邦中原来的塞尔维亚共和国在面积和人口上大大缩水，还在其境内设立了两个“自治省”——阿尔巴尼亚族为主的科索沃、匈牙利族为主的伏伊伏丁那。这些*策搞得民族自治共和国林立，使得国家凝聚力大为下降，在一些民族情绪强烈的塞尔维亚人中积累了很大不满，也为南斯拉夫日后分裂埋下了伏笔。铁托兴趣广泛，爱好弹钢琴、打猎，还痴迷收藏宫殿模型、名马豪车。高大英俊的铁托一生颇有女人缘，先后有过三位夫人——第一个是俄罗斯姑娘，第二个是奥地利女共产*员，第三位夫人是塞尔维亚美女，但几乎都以离婚告终。晚年的铁托，除了掌握着最高权力之外，他的物质生活已远远超过了他儿时的梦想。他有自己的宫殿、一个私人岛屿，有专用火车……着装精致，勋章满身，经常大办宴会，像帝王一样地生活着。但老百姓普遍并不在意，因为铁托让他们过上了相对富足的生活。36%的家庭拥有自己的小汽车，每1.8个家庭拥有一台电视，每年还能到西方自由旅行，这在当时的“东方阵营”是极为罕见的。年5月，88岁高龄的铁托病逝，个国家的代表团参加了他的葬礼（包括35位国家元首、3位君主和24位*府总理）。铁托可能想不到，他去世后没多久，自己苦心缔造和维护的国家就因为极其复杂的民族矛盾坍塌解体了，之后战火不断，自相残杀，内忧外患一直延续到新世纪。如今，前南地区人民又开始怀念他们的英雄。虽然铁托生活奢侈并独断专行，但毕竟那个时代百姓安居乐业，而且在国际上扬眉吐气，可是如今分裂已成定局，再也回不到从前了……铁托是20世纪最具才华的*治军事领袖之一。他在大战中努力升级自己的武装力量，把一支小规模的敌后游击队发展成为一支强大的正规军，抗击着大量德意军队，是二战中唯一一位几乎完全通过自身力量解放自己国家的游击战统帅。战后的*坛风云中，铁托发挥了更大的国际影响力，他在大国的夹缝中游刃有余，与斯大林决裂、对内“自治”及对外“不结盟”等*策，显示出这位“小国巨人”非凡的胆略和智慧。但历史都有其正反面，铁托和南斯拉夫的命运告诉我们，一国的兴衰安危都系于一人之身，是多么的危险。
——本文转自《苏湖夜谭》